如果露丝拉娜·寇舒诺娃Ruslana Korshunova还活着,一定会是模特排行榜上长盛不衰的超级美人。
她16岁刚出道时,就因为一头及膝的长发被业界起了“俄罗斯长发姑娘Russian Rapunzel”的昵称。
仙女般的长相,公主样的身姿,20岁未到她就拿下多个大牌的广告代言,为Nina Ricci拍摄的香水广告,更被封为经典。
但一切,在2008年6月28日那天凌晨戛然而止。差4天满21岁的露丝拉娜,从曼哈顿下半城的一处9层公寓房一跃而下,当场身亡。公寓楼的保安发现她时,发现露丝拉娜不仅衣不附体,一袭美丽的长发也被剪坏。
此后11年,关于露丝拉娜究竟经历了什么导致自杀,被黑帮性侵、被迫卖淫等等阴谋论四处传播。
直到2019年,一位名叫Elena Kostyuchenko伊莲娜·科斯图深科的俄罗斯《新报》的调查记者,在脸书揭秘了当年自己亲自参与的调查。
(伊莲娜)
一个令人心碎的暗黑故事,终于浮出水面。
长发仙女的崩溃
1987年7月2日,露丝拉娜在哈萨克斯坦的阿拉木图出生,父亲在她5岁那年去世,母亲带着她和大她8岁的哥哥生活。
开朗活泼的露丝拉娜,在母亲的支持下开始模特试镜,从莫斯科、米兰一路走到了纽约的大舞台。露丝拉娜的长相,符合精灵娃娃脸模特的风潮。
当年,英国版《VOGUE》已经认为她是“令人兴奋的脸庞”。
名气带来的金钱,让露丝拉娜的妈妈和哥哥过上了好生活。她的妈妈瓦伦提娜说,女儿和她关系亲密,无话不谈:“她是一个很有抱负的孩子,对每一个工作都很认真,一直在寻找着下一个让她更成功的机会。”
可妈妈不知道,少小离家的露丝拉娜,她在纽约的生活,并没有自己口中那样幸福顺遂。
当年露丝拉娜跳楼身亡后,她的模特朋友匿名接受采访说:“巴黎、米兰还有纽约,富商们经常举行晚宴,免费邀请我们。我和露丝拉娜都去过,因为那时我们是才出道的贫穷小模,这是唯一可以吃好东西的机会。”
露丝拉娜跳楼自杀的新闻出来时,不少媒体做了新闻调查,发现大批的少女模特被公司从各个国家招来美国,却只提供廉价的住处和微薄的时薪,饿肚子被剥削是常态。
饿过肚子的露丝拉娜成名后,遇到了更多的富商“狩猎”。免费海岛游,夜店VIP包厢,男人们追在十几岁的姑娘身后,想要“尝鲜”。
最后,露丝拉娜被一个自称亚历山大的富商追到手,对方已婚,骗他已经和妻子分居,发誓会离婚娶她。
18岁的姑娘,带着他回家见了母亲和哥哥,相信了承诺。可同居一年多后,亚历山大找到新的小女友,旋即甩掉了露丝拉娜。她的朋友说:“突然她就成了他一千个女孩中随便的一个,什么都不是。”
不巧,20岁的露丝拉娜,已经过了时尚圈“挚爱嫩女”的黄金期,她面临着转型和竞争。这时,她又遇上了第二段感情,一位在纽约经营豪车生意的俄罗斯商人。
按照露丝拉娜朋友的形容,她对男友是真爱,但对方和之前的富商没什么区别:“他‘试驾’的女人,比他的车都多。”在事业瓶颈期,两段感情的折磨中,20岁的露丝拉娜爆瘦,一步步走向崩溃的边缘。
2008年春天,精神不佳回到莫斯科的露丝拉娜,和一位名叫Anastasia Drozdova的乌克兰模特朋友,偶然情况下听到模特圈子里流行的“灵修课程”,带着好奇决定报名。
(Anastasia在露丝拉娜跳楼自杀后,同样也于2009年在乌克兰基辅跳楼自杀。)
她们进入 “Rose of the World尘世的玫瑰”,一个在俄罗斯成立的组织。创始人兼导师Vladislav Novgorodtsev用包裹着宗教外衣的灵修课程,吸引了各行各业的有钱人士参加。
整整三个月的“精神洗礼”后,露丝拉娜回到纽约。当朋友们以为她会重回状态时,姑娘不久从9楼公寓房内跳下,结束了短暂的一生。
她衣不附体,标志性的长发被剪断,最终落地的位置也不符合物理推算。一时间,“露丝拉娜卖淫后跳楼”、“露丝拉娜遭遇性侵跳楼”、“露丝拉娜被黑帮绑架逃跑跳楼”的谣言四起。
没什么话题,比一个20岁的妙龄女郎的惨死更能吸引眼球。
(露丝拉娜生前的“豪车”男友在她的去世地点悼念)
露丝拉娜的母亲赶到纽约,向媒体哭诉女儿冤死,是谋杀,不相信才和她通完电话不久,表示要继续念书工作的女儿会选择自杀:“她那么年轻,那么多计划,不可能!”
然而,FBI现场和尸检调查完表示,现场无嫌疑,露丝拉娜身体里也没有药物残余,包括落地的位置,推测是她最后时刻加速奔跑冲出阳台导致。
案件很快终结,母亲为她办了葬礼,并把骨灰带回莫斯科安葬。
凋谢的“尘世的玫瑰”
露丝拉娜的死讯,在当年的纽约模特界引发大讨论,关爱年轻模特,反剥削,注重心理疾病干预等等倡议不断。
新闻传回哈萨克斯坦和俄罗斯后,吸引了《新报》调查记者Elena Kostyuchenko伊莲娜·科斯图深科的关注。
(伊莲娜和露丝拉娜同龄,当时都是20岁出头。)
伊莲娜在翻阅露丝拉娜身边朋友的采访资料里,发现有人提到“尘世的玫瑰”这个宗教性的灵修组织。于是她决定亲自潜入组织调查,想知道露丝生前三个月经历了什么。
她在2019年的脸书发文里写道:“我当时有迟疑吗?没有,完全没有。我害怕吗?当然也没有。我是一个精神健康的调查记者,只有那些容易被邪教蛊惑的‘弱者’才会被影响!”
(示意图)
不过,为了保险起见,进行五天的“灵修”前,一位心理学家给伊莲娜做了集训,要求她每天结束完“灵修”后,一定要和她见面,讲出所见所闻。
五天的灵修正式开始,胸口藏着迷你摄像头的伊莲娜,缴完大约1500人民币的费用后,进入“尘世的玫瑰”总部。
据她回忆,整个教室昏暗无比,窗户被黑布蒙上,几十个人被分为5人一个的小组,大家来自各行各业,有漂亮的女主播,也有小有财富的商人。
(导师Vladislav Novgorodtsev和妻子) (导师Vladislav Novgorodtsev和妻子)
她说,第一天,创始人就给大家一个下马威:“大家围坐一起,听到导师吼出‘弱者无法通过我的训练,下场都很惨’。”这之后,一整套的洗脑流程正式展开。
小组成员在导师的口号里,一起坐立起立,重复数小时,期间导师吼出“团结一心,克服障碍”等等空洞的语句。然后,一群人围坐,分享人生里最黑暗的经历和思想,并发誓“为了保护小组成员的隐私,不和组织外的任何人提训练内容。”
再一个,长达12小时的“训练”里,只有中午短暂的午餐休息时间,并且不允许抽烟,一旦发现就被打上“失败者”标签赶出去。
伊莲娜说:“第一天,这男的让我十分愤怒,他一直在讲毫无意义的摘抄语录,定时挑参与者出来谩骂,太傻逼了。”
伊莲娜说,第一天的磨人训练后半段,她累到无法思考,只是机械性地重复导师要求“我有问题”的口号。